二女一路逃命,又伤心米入斗之死,皆觉神困力倦,不久便沉沉睡去。
一连多日,她们在女真村落中吃住。上官屏心中过意不去,便帮着妇人们做些剥树皮、搓绳子、晒肉脯的活计。
黄若左腿被豹子咬折,虽无碍性命,可若要复原,少也要两三个月。她心中焦急万分,可此处山深林密,跛着一条腿,终究不方便赶路,也只得忍耐。
每日里收摄心神、调息练功,只觉体内真气每行一周,其中的奇寒便强一些,身上所中寒毒反倒化做了一门空前绝后的阴寒内力。
那宋人参客住了些时日,便告辞而去。
临行前起自己原是蜀中人士,姓封命大年,经此一回磨难,是断然不会再做采参这一行了,要回蜀地嘉州惩非镇的老家养老。请二女若得闲暇,到他家做客。
这日晌午,忽听得帐外一片喧闹。二女出帐去瞧,却见一群孩子手里拿着木棍、石块,往林中跑去。
上官屏拦住个稍大些的,打手势询问。那孩子连带比划,二人这才明白,原来一只猛兽趁着男人们外出打猎,闯进村来偷吃肉脯,却被孩子们瞧到,追了出去。
黄若断骨已续,静极思动,道:“咱们去瞧瞧,是熊瞎子还是老虎。”
走出不远,却听得“嗷呜”一声,二女心中一凛:“是豹子!”
绕过几棵树,见林中一处空地,十几个孩子将一只瘦骨嶙峋的花豹围在当中,石块如雨一般掷了出去。
那豹子瘦得皮包骨头,一身毛皮零零落落,瘸着一条后腿不住地躲闪,却仍不断被石块砸中,发出“嘭、嘭”的闷响,如击在一面破鼓上。
上官屏松了一口气,道:“这豹子不是那老怪物养的,他的豹子向来打理得膘肥体壮。”
那豹子一转眼,便被砸得没了半条命,缩在地上,两只前爪仍紧紧地护住一片肉脯。
上官屏动了恻隐之心,轻轻道:“这家伙饿坏了,真是好可怜。”
黄若也不忍再看,道:“上官姐姐,咱们走吧。”
着又瞥了一眼,蓦地里瞧见那豹子后腿上三个深孔溃烂不堪,不住的流着脓血。
黄若猛地记起那在深壑旁,那只平石上、将绳索咬断的豹子,后腿上挨了自己一抓,留下三个血洞。
分明便是那只!
她满心怨怒:“要不是你这畜牲咬断绳子,米大哥也不会死!”
眼中寒光迸射,身子向前一扑,厉声喝道:“我杀了你!”探手一抓,三指深入那豹子后颈皮肉,又是一挥。
虎豹之属,后颈皮肉最是松弛,这一下便将一条豹皮活生生地撕了下来。
那豹子本已苟延残喘,受了这剧痛,跳起来一口向黄若咬来。
黄若闪身一避,又是一爪,在那豹子肋上抓出一个洞。那豹子哀声号呼,黄若紧紧绷着双唇,似是发疯发魔一般地挥舞双手,身前腾起一片血雾。
那些女真孩子自便要帮着大人,将猎物剥皮、割肉。待得稍长,更要亲手去捕获猎物,残酷的事情见得多了。但见了这般惨状,尽皆骇然,一个个地向后退去。忽然一窝蜂般,跑回了村落。
上官屏更是吓得花容失色,背转身去,哪里敢再多看一眼,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下手怎么这么凶残?难道是伤心过度,见了豹子,便发起狂来了吗?”
过了良久,身后的动静渐渐停了。
忽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在肩头,她身子一颤,飞也似逃开两步,才敢回头瞧去,却见黄若定定地站着,脸上满是鲜血,神情痴痴愣愣。
劲风漫卷,一缕缕发丝在她面颊上拂来拂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出的邪气。
上官屏心中一动:“她不是疯了,她这份狠辣乖戾,是刻在骨子里的。”
骤然间觉得,这个自己将她当成妹妹,几个月来无话不的姑娘,面目竟格外的陌生。
二女走到左近的溪畔,黄若洗净鲜血,道:
“上官姐姐,我腿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走吧。咱们的仇人,这下又多了一个,这仇若是不报,我可死不瞑目。”
上官屏兀自有些不安,不愿话,只点零头。心中又是一动:“她年纪,怎么起死来啦?”
二女回到帐篷,收拾了随身之物,黄若忽道:“上官姐姐,要不咱们摸回去,杀了那个老怪物,给米大哥报仇?”
上官屏轻轻摇了摇头,道:“咱们打不过他……”
忽又想到,林大业兼通两派武功,手下爪牙众多,自己又如何打得过他?如何能给爹爹报仇?
一时间愁肠百结,神色黯然。
黄若心里自也满是忧愁。二女默默来到帐外,打着手势向村落中人告辞。
众村民恋恋不舍,将晒架上的肉脯、野菜干悉数送给二人,装了满满的两大口袋。那族长取出一只鹿皮袋,递给二女。
黄若打开来一瞧,见是七八颗大珠子,不少已微微泛黄,显然是祖上几辈积攒下来的财物。
二女识得此物珍贵,见众村民生活清苦,哪里肯要?推辞不过,才各自收下了一颗。
两个女真人帮她们背着包裹,拿了弓箭,护送出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