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海忽的惊呼起来:“是鬼马骝!救你的那个人是耿兄弟!”
他声若洪钟,顿时将七嘴八舌的声音压了下去。不少人心想:“这老花子说话中气十足,他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多半是装出来的。”
韦九霄斜了杨大海一眼:“那姓耿的吃里扒外,放水淹了自家铺子,老花子可不把他当自己兄弟!”
杨大海自知失言,嗯了一声,身子一瘫,又坐回椅上。
谢天雷不紧不慢地说:“杨长老猜得不错,我这位大恩人,正是贵帮的耿长老。他和我说起自己曾受人威逼,犯下了一桩大错。”
“什么大错?”杨大海一双长袖轻轻颤着,显然十分激动。
“这件事他追悔莫及,活的时候不敢让旁人知晓。可他想到哪天自己要是两脚一蹬,此事便再无一人能揭破,威逼他的那个人可就逍遥自在了。”
谢天雷这一串话中,倒夹杂着十几声同门的怒喝。可他甚是机巧,总能寻到空隙,见缝插针地说上几个字。
苟天健见拦不住他的话头,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谢天雷左掌骈指如刀,掌缘迎向他的小臂,只等着苟天健自行将手臂撞上来。
苟天健自然知道本门掌刀的厉害,肩膀向后一缩,仓促间下盘不稳,却被谢天雷一脚扫倒。好在他熟记那招“饿狗吃屎”,顺势又使出来,四肢一展,平扑在地,倒也没伤到筋骨。
罗天派众人见他出丑,哄堂大笑,笑过之后却谁也不甘落后,二十几人一拥而上,将谢天雷层层围住。苟天健待要加入战团,哪里还挤得进去?
曲蒹葭长眉一扬,朗声道:“小女子忝为主人,斗胆请诸位住手,别在通元谷里种下什么仇恨!”
罗天派人人都想在林大业面前逞个风头,以便他能亲口加封掌门之位,哪还理会旁的?拳脚如雨,往谢天雷身上落下去,大有不把他打出屎来,誓不罢手的架势。
谢天雷武功虽高过同门不少,无奈两只手掌怎敌得住对方几十只巴掌?顷刻间便险象环生,只得背靠一棵大树,把双掌舞得风雨不透。
曲蒹葭声音渐冷:“你们定要惹是生非,我可要出手啦。”飘身纵出,白衣迎风,如长空飘雪,飞鹤腾空。
苟天健站得最外,正当其冲,见她一爪挥来,想起她生挖人心的旧事,吓得双腿酸麻,登时挪不动窝。
正不知所措,忽觉背后劲风袭到,接着只听林大业怒喝:“休得逞凶!”。
苟天健心头一凉:“你们正邪两大高手打架,偏偏把我老子在当中,这可真是积了十八辈子的德!”
猛然间一股大力涌来,他便四仰八叉地斜飞出去。
这一跤摔得不轻,哎呦呦地爬起来一瞧,却见一众同门鬼哭狼嚎,满地乱滚。林大业脸色铁青,站在一旁。曲蒹葭却同谢天雷立在树梢之上。
原来方才情势危急,林大业急掠上前,一招“紫瀑三叠”向曲蒹葭打去。他深知对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是以一出手就是承天掌法中最得意的招式。
紫瀑三叠掌力分作三重,重重叠加,一重更大过一重。林大业第一重掌力轻发,先将苟天健抛飞。接着骤然一收,叠上第二重掌力,向曲蒹葭当胸击来。
他一招之间既救人、又击敌,掌法之高,运劲之巧,实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地。
曲蒹葭挥掌相迎。二人手掌一对,林大业忽觉她掌上似是全无内力。他念头急转:“这贱人旧伤复发了,今日真是天夺之魄!”心头大喜,将第三重掌力浩浩荡荡地送了出去。
哪知曲蒹葭嘴角一扬,身子陡然一缩,便将他掌力让到了空处。林大业再想收势,却哪还来得及?
三重掌力叠在一起,浑厚无比。波及之处,罗天派众人跌的跌、扑的扑,这一掌倒似给曲蒹葭开路一般。
曲蒹葭飘身一退,左手在谢天雷腋下一托, 右手一扬,倏地纵了起来。身形越过低处树枝,升势不止,直跃上树梢才站定。
林大业惊骇莫名:“人力自有天限,一个人武功就算练到出神入化之境,纵跃之时,也不过一两丈高矮。这婆娘带着个大活人,竟能直升树梢,这是什么功夫?”
忽听角落里传出个声音:“哎呦,那不是我的传家宝吗?”正是武燕。
曲蒹葭在寒湖边同黄若交手时,将“鬼难逃”夺了过来。她方才挥手之际,将它缠在了枝桠上,藉此在空中借力,才得以跃上树梢。
武燕见她纵跃的身姿,猛地醒悟到她所凭借的,正是自己那张鬼难逃。他颇有自知之明,眼巴巴地见她将那网收回袖中,哪敢上前索要?
众人正心神不定,忽见两个人钻出人堆,一左一右,护在林大业身边。
一个忠心耿耿,一个大义凛然,一个口称师父,一个大叫盟主。
一个骂道:“不要脸的臭婊子,我师父武功盖世,他老人家不愿同你当真较量,才手下留情。”
一个叫着:“识相的便跪在他老人家面前,磕头求饶,不然也把你打作一个滚地葫芦!。”
一众罗天派弟子鬼哭狼嚎声中,这几句话形同讥讽,场上不少人吃吃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