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最早也要明年夏,才有空谈这事,那时候不定就变了,你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这......”张氏一愣,细想想还真是,便心里惋惜,叹息道,“我还想着今年他成亲,明年我俩就能抱上孙子呢,白欢喜了。”
肖三郎道:“常言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满丰现在一心要考功名,等这事过了再成家也不迟。”
且肖翰自打定了归期,就时常置办些新鲜玩意和特产,预备带回家去。
这日,他在绸缎庄买了几匹料子,听掌柜起价格,惊了一下。
“这去两年,一匹丝绸是六七两,今年就涨至九两一匹了?”肖全向掌柜问道。
掌柜道:“哎哟,客官,这不是去两年好些地方遭了灾么,粮食歉收。”
“这跟丝绸涨价有什么关系?”肖全不解道。
掌柜无奈道:“关系可大了。江南产丝绸,百姓往年地里种桑苗,就得从外边买粮食,去岁上好多地方粮食都紧缺,价钱也飞涨,好多桑农捏着钱也买不到粮食,就有好些改种了水稻,以至于去岁入秋后生丝收不上来,这丝绸自然不如往年多了。
要买您就趁现在多买些,过段时间,这丝绸的价格还会涨的。”
肖翰听了,问道:“掌柜的既然知道地方上受灾,可知道详情?”
掌柜于是一一列举来:“还不少咧!彰德、万全、大宁干旱,延清、恒阳、柳州又是发水,好些河堤就决了,淹死了好多人。”
掌柜一边,一边摇头惋惜。
肖全道:“那灾情如何呢,朝廷可有赈济?”
掌柜拨着算盘道:“朝廷的事,我一个商人如何知晓?”
肖翰抱着丝绸回了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街巷里静悄悄一片。
他刚进去,官儿接了东西,转身递来一封信。
“家里老爷夫人托人送信来了,今儿下午到的,公子不在,的留那人在家里吃了饭,又自作主张送了他一匹茧绸和两百文钱,让他去了。”
肖翰接了信,点头道:“你做得很妥当。”
肖翰坐到灯下,看起信来。
都是他爹以他娘的口吻写的生活事,家里的酒楼开了,他爹要取名,被她给压下去了,叫了聚丰楼,还问他这名字还好不好云云。
肖翰一一看了,最后两页,才是他爹的话。
如今好些地方遭了灾,山贼强盗也多了,叫他回来要当心。
最后还委婉康荀出事了。
今年正月里他从城里回来,坐的车翻了,腿给摔坏了,如今将养过来了,叫他不要太担心之类的。
肖翰看了后,心里如七八个石头压了一般,沉重不已。
大庆律例规定了,身体残缺者不得参加科考。
康荀的腿真要是断了,不良于行,他的科举路就断了。
他家里父兄已经都去了,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如今自己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打击可见一斑。
肖翰长叹一口气,当夜辗转反侧许久,决定提前回去看看。
于是次日,吩咐了肖全快去收拾行囊,自己加紧结束了书院的事,辞别了众人,就往家来。
一路饥餐渴饮,晓行夜住,朝踏紫陌,暮践红尘。
期间到了永顺见过刘使司,禀明了来年要去春闱的事。
刘使司考究了他的文章,十分满意,嘱咐些话,他也见过了夫人和未来娘子,留着住了几日,便告辞归乡了。
终于在两个月后到了永顺,此时也是七月初,正是暑热的时候。
肖三郎打水将整个院子都浇上凉水,然后摆一把椅子在中间躺下,脱了鞋把脚搁凳子上,手里拿一把蒲扇扇凉。
他扇了一阵,便冲外头喊道:“麻子,里面凉快些,这会儿外头没人,你进来坐会儿吧。”
张麻子在外头也拿一把蒲扇,一会儿自己扇两下,一会儿又朝空中嗡嗡作响的苍蝇扇两下。
听到里头喊,应道:“老爷,我这就来。”
张麻子索性将遮苍蚊的纱布放下来,用夹子夹了,拿着蒲扇正要往里走,忽然门口有马蹄声响。
转身一看,是两辆马车在门口停下,张麻子便从橱柜后走到门口,冲那驾马的人问道:
“客人,您是来买卤肉的吗?”
肖全刚刚勒住马,就有个面生的伙计在问,知道是新来的伙计,摇头道:“不是......”
正要是公子回来了,那麻子脸便道:“哦,那实在对不住,请客人把车往一边挪挪吧,您这车正挡了我们的店,其他客人来也不好进出啊。您要是不好挪,尽管差遣的,但请诸位行个方便,我们本经营不容易。”
肖翰听见声,从马车下来,看到这熟悉的铺面、街道,心下一阵欣喜涌来。
“这位客人......”张麻子仍然很负责地交涉,虽然这人很好看,但也不能妨碍他家做生意。
忽然旁边那王豆腐从店面里蹿出来,脸上开着一朵花道:“哟,这是举人老爷回来了。”
王豆腐急忙上前作揖问好,又扭头对张麻子道:“麻子,这是你家举人公回来了,你怎的还不认识了?”
张麻子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就向肖翰半跪着问好道:“的张麻子,见过少爷。”
外头这么大声音,早惊动了院子里乘凉的肖三郎。
听见“举人”、“少爷”的字眼,肖三郎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回来了,忙不迭起身,趿着鞋掀开廉子就出来了。
打眼一看,那人堆里最亮的那个,可不就是自家的崽么!
“爹!”肖翰正欲和王豆腐寒暄几句,可巧他爹就出来了。
麻衣草鞋,手拿一个蒲扇正往肚子上拍风。
肖三郎牙床都笑开了,走出来道:“不是六七月才动身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肖翰道:“书院里都没什么事了,我就提前回来了,娘呢?”
“她在里头午睡,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快进屋,外头太热了。”
肖三郎一边拉着儿子进屋,一头对王豆腐道,“王老哥,他刚刚到家,正困呢,改日我备两盅,请你喝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