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你为何总是打量肖先生?”
众人闻言,都不禁向二人投去目光,眼神意味深长。
徐东来收敛起视线,回道:“启禀皇上,老臣听到水灾,不禁联想起肖大缺日高中时,策问中写的赈灾之策,甚是精妙,想着若是朝中能多几个像肖大人这样的能臣,这水患定能迎刃而解。”
陆本初也猛地想起,当日便是他和孔肃推荐肖翰进的一甲,那时他其实更看好江翰清的文才之绚丽。
但时过境迁,江翰清已经泯然众人矣,反而是肖翰,一路高歌猛进,竟到了自己也要望其项背的高位,真是命运弄人啊!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次赈灾人选,非肖大人莫属。”
陆本初忽然推荐起了肖翰,列举着种种优点道:
“肖大人材优干济,曾在益阳辅助医治过瘟疫,素来贤名,又在当地游学,了解益阳人文地貌,故臣以为,让肖大人前去,最为合适。”
陆本初是真觉得肖翰合适,没什么私心。
其余人心思不定,没有立刻表态,他们都在等皇帝的反应。
元明帝听了陆本初的话,觉得有理,肖先生素来足智多谋,能力卓越,但让其离京,他又有些不乐意,因此拿不定主意,下意识去看肖翰。
肖翰得知水患如此严重,百姓受苦,皇帝忧思,他挺不忍心的。
这会儿有人推荐他去治水,他决定挺身而出,上前道:“皇上,臣愿意一试。”
元明帝大喜,拍案起身道:“好,那就有劳先生了。朕即刻让户部去筹备赈灾粮,先生到益阳后,事急从权,全由先生自专行事。”
“微臣遵诏。”
敲定了肖翰,在场人心中都微微松了口气。
御书房外,都纷纷替肖翰摇旗呐喊,祝愿他早日治水成功。
“肖大人挺身而出,殉国家之急,下官佩服。”陈芳笑呵呵地道。
“还是陆大人有眼光,知晓肖大人才干,及时举荐了肖大人。”陈望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本初一眼。
陆本初撇嘴道:“本官也是就事论事,肖大人若是觉得不合适,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揽下此事了。”
“也是,肖大人智珠在握,换了我等,是断不敢接这烫手的差事。”邹衍故作余悸道。
“邹大人笑了,各位大人哪一位不是治国之才、人中龙凤,肖某要向你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肖翰微微笑道。
徐东来则是轻轻瞥了众人一眼,颔首点头,不发一言去了。
看着徐东来离去的背影,邹衍道:“徐阁老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陈芳两手交叉在身边,眼神微眯道:“许是家中有事,这才走得快了些吧。”
“肖大人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此次治水,便如探囊取物,陈某就等着肖大人成功的奏报了。”
肖翰呵呵一笑,拱手道:“陈大人所言非也,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耳,真要是肖某无能,还得请诸位来兜底了。”
陈芳眼皮子一跳,他才不想沾上这破事呢!敷衍了几句,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灾情紧急,又因为那二缺特使,延误了最佳时机,肖翰接到皇帝的诏书,不日就要出发了。
在临行前,他又去见了皇帝一面,将手中北营的兵权趁机交还给皇帝。
“臣此去多则一二年,少则三五月,北营之事,请皇上另择人选。”
元明帝都忘了这茬,一时半刻也想不起合适的人选,便问肖翰道:
“先生以为何人能堪此任?”
肖翰微微颔首道:“知臣莫如君,惟皇上自裁。”
元明帝又问:“那先生觉得邹衍如何?”
“邹大人机敏善变,甚是合适。”
“朕知道了。”元明帝微微点头,“先生此去益阳,任重道远,朕本不欲让肖翰离开京城,只是朝臣们推三阻四,朕实在无人可用,惟有先生肯奋不顾身,替朕分忧,李炽感念先生忠义,必不相忘。”
肖翰笑道:“为君分忧,是做臣子的本分,况臣答应过皇上,会一直陪着您的,言犹在耳,臣亦不敢忘。”
送走了兵权,肖翰归家,家里让知他要去益阳治理洪水,忙着给他打点行囊。
归期未定,连刘兰蓁再次有孕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听那边水发得可大了,江水下游的农田、村庄都没了,那些人可怎么办哟!”张氏唏嘘道。
“这都多少年了,一直这样,也治不了,现在官人你接了这差事,要是也治不了,会不会有麻烦啊?”刘兰蓁看着肖翰,一脸担忧,从前她爹在益阳做布政使时,水患便是一大麻烦。
朝廷这近十年来,河道监管都换了七任,能不让龋忧吗?
肖翰微微一笑,他应下这差事,不忍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当然是有应对之法。
否则他去干嘛,送人头?让朝中对他不满的人趁机出手吗?
“爹,娘,媳妇儿你们放心,没有金刚钻,我怎会揽那瓷器活。
我心里有数的。”肖翰笑着,给他们以自信。
刘兰蓁闻言,放心多了,既然肖翰都这么了,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肖三郎夫妇倒是对儿子充满自信,他们儿子可不打没把握的仗,再不济,还有细桶先生兜底呢!
他们才不担心呢!
张氏笑着安慰儿媳妇道:“兰蓁你别担忧,这是他们爷们的事,你好生在家安胎,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啊!”
“嗯,我很好,谢谢娘关心。”刘兰蓁点头道。
晚上,肖翰在房里,想着自己马上又要离家,之前儿子出生时他就没陪在妻子身边,这回又要外出,很有可能又赶不上孩子出生,心里觉得很是亏欠了她。
“委屈你了,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刘兰蓁笑道:“你是朝廷命官,位高任重,又深受皇上信赖,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至于我,才不委屈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嫁了你这个如意郎君呢!有丈夫如此,是我的福气。”
肖翰眼神温柔,笑道:“有你,也是我的福气。”
夫妻俩互相依偎,在床间着话。忽然刘兰蓁起一奇事来。
“你知道那卫绍祖的事了吗?”
“他怎么了?”
这几日他忙着去户部跟沈义甫商议赈灾物资的事,又要交接吏部差事,忙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有精力管这等人。
刘兰蓁看了肖翰一眼,眼神有些怪异地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