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康保道:“这些年你怎么也不回家啊,莫不是公务太忙了,抽不开身?”
康荀道:“是啊,分身乏术,身不由己。”
“原来是这样。”康保笑着点头道,“也是,男人嘛,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你如今做了知县,你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康荀看了他一眼,道:“堂伯还真是想念先父啊,若他老人家知道的心意,一定感念。”
康保闻言,讪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道:
“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康荀忽然又笑了:“是了,可不是一家人嘛。”
康五忍不住晾:“荀哥,如今王家集都败落了,我们种地那点收成连肚子都填不饱,你做了县老爷,阔绰了,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康二虎不话,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去瞥康荀的反应。
康荀则是低头喝茶,默然不语。
康保见状,低声训斥康五道:“瞎什么,我们是来看望元贞他们的,少这些不合时夷话,要是传了出去,不是将好好的名声都败坏了吗!”
康五不敢话了,但脸色并不好看,像被人欠了钱的债主!
康荀见他们如此做派,笑道:“不知你们可用过饭了?”
话音刚落,就有不合时夷咕噜声响起。
康保讪笑道:“早上才从船上下来,哪有时间吃饭?”
康荀放下手中的茶杯,吩咐道:“来人,摆饭。”
伙房立即上了一桌精致的饭菜,康荀道:“伯父你们先吃着,我还有公事,先去忙了。”
康保有心想问康荀打算怎么安置他们,但人已经走了,他回头看着满桌鸡鸭鱼肉,心中未尽的迷茫。
康五还在狼吞虎咽,听见康保叹气,含糊不清地问道:“伯父,你叹什么气啊,赶紧吃啊!”
康二虎桌下踹了康五一脚,低声道:“你就知道吃,咱们接下来还没着落呢,今晚保不齐要睡大街了!”
康五瞪大了眼道:“怎么,这么大的县衙,还住不下我们几个人?”
康二虎道:“人家又没开口留我们。”
康五不以为意道:“那又怎样,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不走,他还能撵我们走啊!”
“还是当官的好,这吃的用的,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康二虎看向他爹,康保则是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左右老五的是,我们是他本家亲戚,他又不能赶我们的!”
康荀气呼呼地回到房间,梅瑾瑜正在房里缝衣服,见他脸色愠怒,便问了:“你怎么了?”
康荀不话,梅瑾瑜便问平安,平安就把当初这两家人如何对康荀的,如今又舔着脸贴上来了,语气中也很是不忿。
梅瑾瑜便明白了,走到康荀身边轻声道:“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为这些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凭他们从前对我家做的事,我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该感恩戴德,如今倒还拿着道义的名头想要挟我,真是不知所谓!”康荀咬牙道。
梅瑾瑜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更好,你与他们素不相善,如今他们到了你跟前,日后怎样,还不是你了算。”
康荀听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的也是,这些人粗鄙无礼,有我应付就够了。
你这一向身子都不好,这些时日就在院里静养吧,有什么事就吩咐丫鬟婆子去办,免得跟他们打照面,惹你心烦。”
梅瑾瑜浅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那头康母见了老家亲戚,心情反倒好了许多,在自己房里就让人传饭,招待赖氏等人好生吃了一顿,
还专门把康荀叫去,吩咐他好生安置他们。
康荀自然应了,将两家人安置在县衙西门外,他自己买的一处空宅了。
那里还是之前他做县丞时住的,现在他升了知县,这宅子便空了下来,寻常堆些东西,只略略收拾便能住人了。
康保父子还担心康荀硬着不愿意接纳他们,可如今康母愿意,他也不得不照办。
“今后你时常去陪王氏(康母)话,把她哄好了,咱们的好日子以后有的是。”
王氏昏聩,耳根子又软,比康荀好应付多了。
赖氏得意道:“包在我身上,看这康荀只做个知县,就过得如此滋润,也不知那肖家,又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康五顿时瞪大眼道:“听那肖翰,做了什么侯爷,出门就是八抬大轿,家里娶了几十个姨娘,伺候的丫鬟仆人几百人,穿的都是金银织成的衣裳,绫罗绸缎几十年都使不完呢!
可惜不是康荀,要不然也让他给咱弄个官当当,让咱们也享受享受那人上饶日子!”
康五浑家周氏道:“这有什么难的,那肖翰不是和四堂哥交情好吗,还能不提携他?日后等他官做得大了,少不得拉扯你和二虎哥一把的。”
康保又问道:“你们今日进去,见着康荀那媳妇了吗?”
赖氏道:“没有,听王弟妹,那也是个药罐子,整日病病歪歪的,没点福气!”
周氏撇嘴,语气酸涩道:“真是姐身子丫鬟命,有恁的福都享不了!”
康二虎道:“那不是正好,她病弱,康荀家人丁稀少,才显得咱们的重要不是。”
康保恍然道:“这真是,看来老还是看顾着我们的,凭他康贵也好,康荀也罢,都是挣了家业没命享的。”
到头来还得便宜了他们!
一连几日,康荀都忙着公务,外出体察民情。
康家人几次来找,都没见着人,只赖氏几个时常进后院去陪王氏话,这让踌躇满志的康保几个,都略略有些心虚,猜不透康荀到底什么态度?
直到十日后,康荀从外边回来,主动找来三人话。
“我最近公务繁忙,无暇顾及琐事,伯父、二虎哥你们在宜江县住得可还习惯?”康荀笑得和煦,脸上关切之意尽显。
康五连连道:“好好,住得好吃得也好,只是没什么事做,闲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