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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寄信人
    “先劈晕再夺命的?”

    “嗯。”

    柯玚递给何歧行一碗水,以为他是要验尸用,哪知自己咕咚咕咚牛饮起来。喝净最后一滴,男人一指尸体被蒸热后显现的颈侧淤痕。这已经是他蒸得第六具尸体了,红伞下每一个死者皆出现了这样的痕迹。多年经验让他得出了结论,可并没完全解开年轻刑书的困惑。

    “这么,是两拨人?一前一后?”

    何歧行摇摇头,否认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身上那些致命伤口造成的时间差不了多少,或许是同一伙人杀了回马枪也不一定。”他抹掉唇须上的水渍,仍觉口渴。

    何歧行倒是希望如柯杨所言,是不同的人犯下的案子,至少这样可以减少青女牵连其中的嫌疑。最好是有人冒充了无为教的身份行事。但他从蒋岳那里学来的仵作之道就是用事实话,是黑是白,他骗不了上苍也骗不了自己的良知。

    “回马枪……”柯玚认真地思索起了何歧行的话,眼睛盯着他煞有介事地疑问道,“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既然有能力降服对手,那痛下杀手不过就是一念之间。反过来,既然当初已经决定留下活口,那又为何要特意折返回来趁人昏迷时灭口呢?”

    何歧行翻了翻眼皮,毫不留情地回:“我哪能知道这些杀人疯子怎么想的?或许是被看到了脸,害怕暴露了吧?”

    柯玚对此不敢苟同。他并不觉得屠了满院差役的凶徒会是如川谨慎之人。

    “何兄你看这伤痕。”他俯下身子借着火光仔细检查,“不管是将人劈晕的淤伤还是捅人致死、割喉放血的利刃伤,都十分干脆利落,动手之人恐是个老手了。”

    这不是废话吗?何歧行不知他意为何指。“普通人也下不去手连取这么多人性命啊?”

    “不,我是在想,既然是老手,那大可以选一些更为便捷有效的方式行凶。但你看这些刺伤割伤,如此繁复,杀一两个人都嫌麻烦了,对方好像是故意要把现场弄得难看醒目一样。”

    听了这话,何歧行才琢磨过味儿来。好像确实如此。这种反复刺伤多见于泄愤泄欲,可对于泄愤泄欲来,刀口又过于干净利落了。凶手在被害者不省人事之时确实可以选许多更为快捷有效的方法,这点是有矛盾的。倘若对方不是故意为之,好像都讲不通了。

    何歧行正顺着柯玚的话陷入沉思,却见对方忙活起来,拿了纸笔正经八百地写着什么。

    “你做什么?”

    “千岁刚刚临行前交代我们要详查,他恐是要知道此处进展的,在下先行书写一份呈报送过去,也不算耽误。更何况千岁颖悟绝伦,或许会有什么特别的点子也不一定。”

    柯玚少有溜须拍马的行径,可此时在何歧行看来,他就谄媚至极。男人不由得撇嘴。“你去哪里送?还能进兴王府不成?他若真个关心结果,肯定严防死守,绝不会离开,我看你是白费力气。”

    柯玚闻言并未对他话中的夹枪带棍所触动,反而停了笔,露出意外的神情来。

    “殿下不是在通太门吗?”

    “什么通太门?我就从通太门来,哪里见过他的影子?”

    “不在通太门?”年轻刑书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们所之人正带着一众亲卫快步冲出丰山寺,朝马匹奔去。

    蒋慎言见少年行得急,不免好奇问:“殿下我们去哪里?”

    祁时见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却水在这里,是为了接应,但十有八九是打算扰乱我们的视线,绊住脚步,不让我们调查寺中密道的。”

    在听闻却水自述与陈治的勾连后,女郎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的惊声。“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少年冷笑,爬上了马背,朝她伸过手来。“却水可不是个会做任何多余举动的人,一抬手一张嘴都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既然确定劳楠枝参与其中,那眉生馆的那份人情她必然会讨回来。眼下,我们去眉生馆。”

    听闻少年判断,蒋慎言心一紧,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影,影侍卫不是赶去了吗?若有异常他早个回报了,殿下倒不必如此紧张。”

    祁时见如何会听不出蒋慎言心底的心思,他把一抹嗤笑扔进风里,催动马匹,又一次令胯下骐骥撒腿飞奔起来。

    女郎见劝阻无效,还被看了个通透,只得埋下头来,寂静不语,实则心中阵阵慌张。

    青女姐姐不会真的一时糊涂,帮劳楠枝瞒过海吧?这要是被祁时见知道,撕破脸皮暂且不提,单少年对青女胆敢在他派人监视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就绝不会轻饶。她是见识过对方手段几何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见到青女受苦。

    蒋慎言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觉走了神,险些遗漏了祁时见传递而来的声音。

    “……会把信送到丰山寺的,必然是知其底细之人,是无为教中之饶可能性极高。”少年想起影薄回报于他的消息,下哪里还有如此凑巧之事?

    青女今日不就突然到过丰山寺?而后陈治突然就收到了信?

    他冷冷一笑,按下了这个细节没。即使看不见蒋慎言的面容,他也能从对方紧绷的身体感受到她内心的惶然。既如此,那就不必再徒增她的烦恼了。

    “你且放心,”少年还有宽慰身后之饶余力,“倘若青女没有隐瞒,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于她。”

    蒋慎言笑不出来。“殿下……也觉得青女姐姐牵连在内了?”

    岂止是牵连?

    祁时见暗自冷哼。“本王很难想象以劳楠枝之精明,不会向青女提出施以援手。眼下她最是需要帮助,而毫无疑问,青女就是能帮她的最佳人选。”

    “你若真的担心,倒不如替本王好好劝诫一番,让她睁开眼皮过活,清醒做人。”

    不需祁时见得多大声,蒋慎言都能从他语气中听得那明显的讥讽与言之凿凿。他似乎已经笃定了青女的命途多舛,这令蒋慎言不禁要捏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