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鸦雀无声,周遭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江月华与何会计身上来回切换。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赶走何会计吗?
何忠义整个人也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怒目瞪向江月华:“江月华,你欺人太甚!”
他的怒吼声在工厂大院里回荡。
何忠义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
这女人,她怎么敢?
陈厂长也没想到江月华会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话里威胁的明明白白,丝毫不加掩饰。
“月华同志,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严重了?”
怎么就到了‘有我没他’的地步了?
陈厂长还想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僵持:“月华同志,这件事确实是老何做的不对,你生气也正常,这样,咱们坐下来慢慢谈,我让他给你道歉……”
何忠义毕竟是陈厂长的老搭档了,风里雨里一起走过来的。
让陈厂长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就把何忠义直接给开除掉,这个决定他做不出来。
“陈厂长,我的诉求就是这个,该说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至于怎么处置,全看厂长您的决定。”
江月华坚持不让步。
陈厂长眉头一皱:“月华同志,你……”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厂长您与何会计慢慢商量吧。”
江月华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陈厂长再开口的机会。
“月华同志,月华同志……”
陈厂长着急的叫了两声,但江月华人已经大步走出厂子的大门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场面又一次陷入寂静。
工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何忠义鼻子都快气歪了,鼻息翕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攥成拳。
只恨不得狠狠地照着江月华那脑袋来上两拳。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先散了吧,早点回家吧。”
陈厂长摆摆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决定,索性就让大家先回家。
再说这件事,就算是要决定,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决定啊。
更何况,这会儿天都已经黑透了。
听了陈厂长的话,有些工人赶紧散开,往外走。
但是有的工人却想知道个明白,犹豫了下,高声问道:“厂长,那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啊?”
听到这话,想走的工人也停下脚步,朝着陈厂长看过去。
“就是啊厂长,江同志说有何会计她就不继续和咱们厂子合作了,那您打算怎么办啊?”
江月华手里握有罐头配方,那就相当于拿捏住了他们罐头厂的命脉。
如果真的像江月华说的,要是二选一,有何会计就没有她,那她拿着配方一走,红星罐头厂岂不是又要回到当初那样,生产不出罐头,没有订单,给工人们发不出工资的地步?
大家看陈厂长没有直接说要开除何会计,那他的态度,是不是想保着何会计?
众人想到这一点,都紧张的看向陈厂长与何忠义。
陈厂长被工人问的有些答不上来。
工人们的意思他明白,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那谁重谁轻,自然是一目了然的。
就算是他想要看在从前一起奋斗的份儿上,想保着何忠义,只怕工人们也不肯答应。
毕竟这关系着整个厂子的生死存亡,关系着所有工人们的切身利益。
决定了他们将来还能不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每天有活可以干,每个月有工资可以拿。
一面是厂子的摇钱树,一面是犯了错,但却是和他一起走过来的老伙计。
陈厂长觉得,江月华这是给他出了一道世纪难题。
他感觉自己一个脑袋都快赶上两个大了。
工人们见陈厂长一脸为难不说话,便都看向何忠义:“何会计,今晚可是你和大家说的,说江同志把配方卖给了省城的罐头厂,咱们都是听了你的忽悠才聚在一起的,这才误会了江同志的啊,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何会计,你表个态啊,这该怎么办?”
这件事本来就是何忠义折腾出来的。
要不是他,他们哪儿知道什么配方泄露不泄露的事?
更不会大半夜的这么聚在一起,这才惹恼了人家江月华同志。
要是因为何忠义,江月华真的不和他们厂合作了,拿走了配方,去找其他厂子合作。
那他们红星罐头厂将来该怎么办?
上百号的工人们以后该怎么办?
“对啊,何会计,你倒是快说啊?这件事要怎么办?”
“是啊何会计,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工人们也不着急走了,都看着何忠义,这要是要逼他当众给个说法了。
明明是何忠义惹出来的祸端,当众污蔑江月华,可刚才挽留江月华的却是陈厂长,何忠义半点反应都没有。
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也难怪人家江月华同志会这么生气了。
“…………”
何忠义感觉自己被当众架了起来。
这哪儿问他怎么办啊?这分明就是逼着他,让他自己离开红星罐头厂呢。
毕竟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是要一个会计,还要是以后每个月的工资,怎么选,大家心情清楚的很呢。
这要是换了何忠义,让他选,他肯定也毫不迟疑。
会计没了还能再换,但是摇钱树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就连刚才和捧何忠义臭脚的几个拥趸,这会儿也低着头不吱声了。
生怕这把火烧到他们身上。
扣他们一个月的工资他们认了。
可要是砸了他们的饭碗,那绝对不行啊。
哪头轻,哪头重,他们分的清楚着呢。
何忠义拳头攥了松,松了又攥紧,后背绷的笔直,那叫一个骑虎难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是胜券在握的事,结果分分钟翻盘,自己现在反而成了被踢出局的那一个。
别提多丢脸了。
何忠义青着脸,也不管工人们咄咄逼人的质问,而是看向陈厂长:“厂长,你真要听信那个江月华?她今天可以仗着自己手握配方,把我这个会计赶走,那明天,她就能以同样的手段把你这个厂长赶下台,还有你们……”
他说着,冷眼看向在场的其他工人。
“还有你们,将来只要是她江月华不顺心,她就能把你们也都赶出去。”
陈厂长眉头皱紧:“老何!你胡说什么?”
这叫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