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霞光透过弥漫的水汽,均匀地铺在白色墙体的庙之上。
一个乡民打扮的男人蹲在殿前,为供桌上更换了新鲜贡品,插上香烛,随后便准备跪拜磕头,不料殿门却突然打开了。
“唉,熊大哥今起的这么早?”
听到声音,乡民赶忙调转方向,冲那开门之人一揖到地:
“启禀沈仙长,今儿个土牛潭有大集,民想着过去看看,所以便起的早了些。”
沈倧点点头,简单与那乡民聊了两句便回返殿内。
他在五花潭住了三年,对当地习俗他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这里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都有大集可赶,至于举办地点则是五个潭口依次循环,今恰好轮到在土牛潭。
沈倧并非活泼好动之人,特别是来到五花潭之后,除一些必须由他出手才能解决的事件之外,基本就没离开过这座庙。
甚至当地不少百姓只知道这庙里又来了个神仙,具体长什么样他们根本没见过,也就是当初那个背竹篓的丫头与经常来上供的乡民,对他了解的多一些。
不过今经那乡民一,倒勾起了沈倧出门逛逛的心思。
来这么久,他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走就走,也不打招呼,也不御剑,沈倧推开庙门,单凭双脚便朝着土牛潭的方向而去。
按这五花潭的地界并不,大田野纵横仟佰,乡间土路枝杈交错,不经常出门的人很容易走丢。
但沈倧有着过目不忘的脑子,御剑出门几次便将这里的地形记得分毫不差。
此时正值旭日初升,田野间那缭绕不散的雾气,像是遇热即化的薄冰,被滚烫的阳光一照,便消散了一大半,如同新娘被揭开了遮头的面纱,露出那美丽的容颜。
土牛潭距离白色庙直线距离十五里左右,不过走山路需要绕点远,但最多也就二十里,以沈倧的脚程,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到了。
远远的还未到集市,沈倧便被人群热火朝的氛围所感染。
待离得近了,更是看的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鱼档、肉摊、裁缝摊、果脯摊子、布摊、胭脂摊……坐地买卖的吆喝声,伴着行饶喧闹声、讨价还价声,可谓沸反盈,丝毫不逊于昌合城的商业街。
沈倧不知道的是,由于他的出现,令五花潭成了远近闻名的世外桃源,每年都有大量外来人口选择在簇定居,一来二去这大集也变的热闹了起来。
但事情往往伴随着两面性,在人口数量增加的时候,信仰,习俗,阶级等矛盾也会随之展现,而集市这地方,往往就是矛盾经常爆发的地点。
这不,就在沈倧找个了摊位刚坐下,准备吃口早饭之际,一旁的胭脂摊便起了争执。
“谁这是你的位置,这又没写你的名字,凭什么让我起开!”率先开嗓的是胭脂摊的老板,身量不高,细眉眼,留着鼠须,嗓子又尖又细像个太监。
“你个外来的懂不懂规矩?每次大集这位置都是我的,都好几年了,告诉你,痛快收拾东西滚蛋,别一会老子对你不客气!”
开口驱赶的,是个身材敦实的当地人,话瓮声瓮气,身后站着几个与他岁数相当的汉子,一看便是乡里乡亲。
其实从口音与衣着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哪些是外来户,哪些是本地人。
“你放屁!我早都打听过了,集市的摊位谁先来就是谁的,别你没来好几年,就算是真的了,今你晚了,这地方也归我!”
鼠须老板独自面对一众当地人丝毫不虚,极力扞卫自己的摊位,当然在他为自己权益据理力争之时,有意无意地将挂在胸前的佛牌露了出来。
那佛牌通体翠绿,一面是个凸起的‘佛’字,另面则雕有一朵晶莹的莲花。
“你谁放屁!你个外地佬,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外地佬怎么了!外地佬就该被你们本地人欺负…”
乡民百姓平时娱乐项目本不多,除了生孩子,看热闹算是一大消遣,如今被他们这一叫嚷,连集市都不逛了,呼啦全围了上来,一时间什么的都樱
“唉唉唉,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那老板胆子不,敢惹姜家五虎。”
“嘘…点声,你没看那老板脖子上挂的,那是莲花寺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其实这场因摊位而起的摩擦,只是近段时间本地人与外地人矛盾的缩影。
这两年外来人口逐渐增多,两个群体之间的争执就没断过。
不是争夺水源,就是抢夺猎物,要么就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两伙人抢亲,为此大打出手算是屡见不鲜。
在这乡野之地,官府约束基本为零,日常安定全靠乡民自治,以前外地人少的时候,族长或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乡绅还能出面调停一下。
可随着外来人口变多,族长乡绅的公信力大打折扣,于是动手便成了解决矛盾的唯一方法。
起初本地百姓仗着结识一些出马的弟子,在争斗中总能占到便宜,于是对外来户从心理上有着一定的优越福
但穷则思变,差则思勤,见本地人玩超现实主义,上仙家手段,外来户也开始寻求超自然的力量进行自保。
于是一个名叫莲花寺的教派便冒了出来。
这莲花寺并不在五花潭的地界内,而是在五花潭西边的莲花山里,有一群和尚和不少俗家弟子组成。
这群和尚声称只要持有他们的佛牌,便受他们的庇护,但凡向他们信众举起刀枪的,皆为莲花寺之敌人。
一开始本地人还不以为意,不过双方过了几场之后,五花潭本地出马弟子的气焰被打压了不少。
原因很简单,那莲花寺是佛门分支,对出马弟子这种借助妖精法力的流派,有着然的克制,很多时候都不用和尚出手,只需诵上几段佛经,便能让出马弟子难受的满地打滚,跟被念了禁锢咒的孙悟空差不多。
所以一来二去,本地势力与外来户之间,形成了巧妙的平衡,双方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即便动手了,本地百姓也不动用出马弟子,而是选择最原始的械斗。
这不,姜家五虎见驱赶不成,便准备上家伙。
一时间,锄头、粪叉、柴刀、顶门棍五花八门的‘兵器’握在手里,蠢蠢欲动。
那鼠须老板自是不甘示弱,抄起一条竹凳护在身前,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而围观群众也霎时间分成了两派,相互戒备,一副随时参展的架势。
就在这烈火烹油,双方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人群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佛号。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