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局势按下不表,安徽境内,随着皖江地区逐步平定,春耕开始了。
趁着南北作物不同的播种时间与品种差异,杨林带着第一师与新编组完成的第四师自庐州北上,在皖北建立特别新区。
实际上就是将池州的控制地区北移,特别新区与江淮巡抚辖区是两块牌子一个机构,但你也不好说啥,毕竟陛下的诏书中特别强调,凡是江淮之地,皆可入特别新区。
原本是想用这个点挑拨两人的权力欲望,最终反目成仇的。但现在两人简直爱死这个命令了,能合法扩大统辖地区的机会可不多啊!
至于安徽总督马新贻,在春节时期,两人就去拜访过了,达成了所谓的全天候永久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根据他们达成的协议,在完成皖北攻略后,马新贻会向中央请辞,推荐刘瑞担任新一任安徽总督。
马新贻得以空降到安徽总督这个职位的原因也被军情二处调查清楚了,他出身于江南军政系统,与苏沪那边有着早年的联系。
但大放光彩是在京城,算是真正的自己人,皇道派。
处理事务上也是一把好手,在外务衙门干过,也出国访问过。
到任安徽是用来制衡刘瑞的,同时坐镇安徽,阻挡苏沪势力向长江中上游渗透。
不过随着刘瑞对中央扩军的大力支持,甚至不惜暂缓自己的扩军计划,将生产的弹药份额供给给河南地区的豫军与镇嵩军。
朝廷与马新贻对于刘瑞的态度也从原先的警惕利用变成了青睐有加,要不是皇家主脉子嗣不继,中央甚至考虑过将公主下嫁来进一步笼络。
毕竟现在安徽工业生产能力正在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追上东北,超过那是指日可待!这样一支庞大的工业力量,自然不能坐视其反对自己,起码也得是中立。
朝廷还有压箱底的办法,如果刘瑞与杨林有反意,朝廷部署在山东、河南、湖北的部队,以及马新贻建立的巡防营将四面夹击,吞并安徽,就算是齐王趁机反叛也在所不辞。
朝廷对自己的正定——保定——河间防线还是很有自信的,在兵部所辖的帝国军事学院的推演中,抢在齐王之前完成安徽作战行动并转头捅齐王腚眼是完全可行的。
在经过这一系列暗流涌动之后,朝廷对于两人呈上的皖北平定计划做出了批示。
“可行。”
从庐州府到凤阳府等地的公路比不上池州的道路,大多是采取官三民七的方式集资修建的,标准也比较低,大致相当于后世民间自行修建的乡间公路。
辎重部队的骡马驮着物资,拉着火炮,步兵们骑着自行车,后座上是齐整的包袱,枪支斜背在肩上,身后是炊事部队的炉子,正在奋力追赶。
炊事兵还在行进的车上煮着汤、蒸着饭、切着菜,好让部队在休息的第一时间就能吃到饭。
路边村子里的孩童还是头一次看见穿着齐整的军队浩浩荡荡通过自家门口,三两成群的跟在车边追逐打闹,时不时会有骑在车上的士兵给他们几颗亮晶晶的糖果,村子里的孩子涌现出来一项新比赛——比谁收集到的糖果纸多。
杨林在一个土坡上勒马停下,身边的参谋立刻上前,将地图递给杨林。
这位年轻的总参谋长也丝毫不在意地就地而坐,研究了一下行进距离。
这次出来有三个原因。
一是要将皖北纳入掌控,但皖北地区马匪众多,还成群结队,当地人以青天军称呼这些来去如风的队伍,为此新组建的骑兵师也被派到这一地区来。还要获取该地优良的煤铁资源,为之后的钢铁产业大发展储备资源。
二是验证一系列新装备的适用性,毕竟装备研发后总是要接受实战的考验。
三是要打通安徽南北地区之间的交流,安徽被江淮两条天然屏障划分成三个地区,皖北地区与山东、河南地区交界,主要形成了以徐州为中心的地域。
皖中地区则是以庐州为中心,兼采南北,自成一派。
皖南地区最出名的就是徽州,但是政治与经济中心传统上一直是安庆,到上世纪60年代的金陵保卫战中,英法联军一支偏师沿江而下,时任安庆总兵黄彪与芜采总兵卜崇山在安庆周围阻击英军半月有余,最终英军退去,但安庆在英军炮舰的轰击下基本告废,新的安庆城五年重建后才重新使用,经济中心也因为铁路的线路与芜湖开埠转移到了太平府。
三个地区,三种风气,北地人豪爽又小气,好结交游侠,之前历任知县大多只是缉捕盗贼,受理税赋,教谕百姓,按照古时候的评价来说,这已经是青天大老爷了。
剩下的事务县衙一概插不上手,准确地说是县衙的老爷插不上手,大权掌握在长老手中。
这种治理方式十分贴切古代生产力低下的情况,朝廷对地方最大控制力到县乡一级,剩下的就变成了乡民自治。
同时,传统上古儒家所推崇的小政府模式也就实现了,朝廷的开支可以压到现在各国民选政府无法相信的地步,每年可以在国库中积攒下来无数的金银,户部大臣更是以库中银两存量较上一年度上升为荣。
这一套在古典时代还玩得转,毕竟大家都没有建立合格的财政运转制度。但现在已经20世纪了,还在固守这套上上版本的通用财政科技树,是不是有点太落伍了?
刘瑞意图建立一个现代化的政党系统,将政府行政的触角下放到村组中,毕竟现代科技的发展让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度可以达到空前的地步。
遍布池州的公共广播系统让村头告示退出历史舞台,村长和秀才再也不能垄断村子的信息交流。
电话电报局让地方上的风吹草动可以几乎瞬间传递到相关部门。
铁路、公路、轮船的投入使用让各地的物资流动与部队投送能力大大跃进,也许未来半夜发动一场叛乱,第二天平叛军队就用枪指着你的脑门了。
这就逼迫现代政府去扩大自己的职权部门,即使是现在自誉为最不干涉的英美系政府,其在二次大战后的职权部门都膨胀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规模。
现代政党的特点是有着严密组织,强大宣传力与动员力,其根基深深插入普罗大众中。
不论你是想像工党、共和党、团结工会那样参与选举,还是准备像印共、希共那样走武装斗争,都要求你有良好的群众基础。
不然轻则丢掉票仓,成为在野党,重则全员被杀,火种覆灭。
请问这是古代所谓的党派能做到的吗?
汉代的两次党锢不会让大汉崩盘,唐代的牛李党争不会演变为东西内战,宋代的蜀洛朔党争不影响皇帝对西北继续用兵,明代的阉党政治不会引发南北对峙,历朝历代的太子党与诸位皇子身后的政治力量的争斗和平头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就是京城里的百姓经常能看到武装游行与夜间烟花表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