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父子志不同,道不合。
为子锵锵以大义北伐相噎口,郑芝龙怒愠窝火。
但碍于舰船人多嘴杂,顺风有耳,为免落去从后值守兵卒以话柄,转怒讥讽意,妒恨词言,堪踱几步领到船头稍远位置,才话续意出。
“哼!”
“北伐?好大的口气。”扭脸对子,示意其跟从提步来。
“是呀,年少轻狂啊。”
“满脑子什么家国,黎民的,手提三尺剑,可斩苍穹开,是与不是?”
“IQ), IQIQIQ)….....”
“擎天博玉柱,架海紫金梁,定海神针铁,是随心铁杆兵。”
“年轻人,有点子血勇之气,说来,倒也不是过错。”
“只可惜,倘要指挥咱这十万雄兵。”
“森儿,单凭一腔血勇,可是不得行啊,啊?!”
面其父郑芝龙有意敲打试探,郑森耿直,少懂世故,竟自以萧郎将作比,欲求说动合兵之意,共抗外虏。
“父帅,靖国公现在独立支撑长江防务。”
“仅凭一己之力,就已是挡下了南侵的鞑子兵。”
“父……………,父亲,何不与其合手。”
“这样,明军士气必为之一振,不日北定中原,大事一举可成啊。”
"*......"
郑森当是全全赤子之心。
可怎堪得,这么一讲,火上浇油,反倒更激怒郑芝龙去。
只闻后,哗地一个转身,肩甲震颤披袍甩,一指头怒怼儿颜面。
“住口!”
“你给老子住口!”
气急败坏,频喘两口气,郑芝龙已耐不住性子,左右起步来。
“啊,对,对对。”
“是呀,没想到,没想到哇。”
“我本以为,这次弘光朝,就算是玩儿完了。”
“谁成想,半路杀出个靖国公。
“萧靖川!”
“此人,不可小觑,年纪轻轻,倒果真算个人物儿。”
“太上老君炼丹炉里蹦出来个孙猴子。”
“这给他能的。”已尽咬牙切齿。
“可!”忽来,一个转折。
“就他?一黄口小儿,安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个胳膊肘外拐的竖子。”
“你还要巴巴儿的让为父去找他合军?!”
“呸!”
“妄想!”
“痴心妄想!”
“我郑芝龙经营福建几十年,才找出这十万郑家兵。”
“凭什么去给他人做嫁衣,甘当这不冷不热的垫脚石?啊?!”
大嚷发泄间,郑总兵额上青筋冒起,脸色肝火升旺,涨得发紫。
“就算合兵一处,你不要忘了,眼下北地中原,包括原李自成的山西、陕西,都已俱为清廷掌故。”
“人家那兵马是源源不断。”
“我们海上称雄不假,可到得内陆腹地,战力自有削弱,又如何与敌周旋?”
“你,你个孽子。”
“你这是想葬送为父大半生的心血?!”
猛是词言顶,厉色争威。
“父帅!”
“事在人为呀,父帅!”
“扶大厦之将倾,他萧姓国公堪做得,你我父子二人,为何就做不得呀,儿......,儿想不通!”
郑森呢,瞧去多也是那执拗犟种,话都说这份儿上了,一梗脖子,别了头,单膝跪下抱拳揽前,还在据理力争。
“哼!”
“想不通?”
“那你就好好想!”
“早知今日你这般忤逆,当初就不该把你从东洋招回来。
“你懂什么?”
“眼瞅着那黄口小儿爬居高位,什么国公位份,萧家军,我比你还急!”
“可急有什么用?”
“萧靖川......,哼,不过是收了些湖北左良玉的杂降兵,乌合之众而已。”
“他算个什么东西。”
“此人不除,你我入朝,又如何出头?”
“还谈什么辅国,辅君?”
“我携兵马北来,劳师动众,不能只为你口中一个虚名。”
“权力,只有攥在自己手中,那才叫权力。”
“你好好仔细瞅瞅,身后这些人这些兵,都是要吃饭,要拿饷银哒。”
“谁人不是爹妈生父母养的?”
“我郑芝龙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一厢情愿,就拿别人家儿郎去填命。”
“你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家国大义,可你考虑过他们吗?你对得起他们吗?啊?!”
“清兵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荒唐!”
“真真是荒唐!”"
为挽其子空谈误国误家之想,郑芝龙身为人父,自觉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强压怒火,仍是训骂归导着。
可,究竟孰对孰错,又岂是那么好分清的?
“父帅,大明风雨飘摇,就算为了朝廷,为了这黎民百姓,咱福建兵马,亦不能袖手旁观呐。”
“福建水军,亦是大明之水军。”
“难道在您心里,就只有那偏南一隅吗?”
“既食君禄,文死谏,武死战,就算拼光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儿早有所闻,萧家军军纪严整,自真就是一股不可多得的抗力量。”
“现如今,国家已沦丧到如此境地。”
“共御外敌,方无悔作我大明儿郎啊。”
“非要什么窝里斗,真就依那马士英之言,计害萧良将。”
“那,到时天崩地裂,前线军马必会大乱。”
“临阵倒戈亦不是不可能的。”
“真是如此,误国误民,有负圣恩,咱郑家,才真就成了千古罪人呐。”
"......"
言罢忠义词,郑森一个头狠磕甲板上,掷地有声。
“你!”
“你放肆!”
见此逆子这般说口,郑芝龙燥火难当,一脚踹去其子肩头。
旋即给他蹬个跟头。
“北地已尽陷敌手,李自成都顶不住,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地方到底有多大,你知道吗你!”
“我福建兵马,就算再骁勇肯战,又能起多大作用?!"
“大势已去啦!"
“大明自京师崇祯帝上了吊,就已经亡了。”
“如今苟延残喘,不过日子罢了。”
“你个愚夫!逆子!”
“我郑芝龙就算再蠢,也绝不允许你个孽障凭你那什么一腔血勇,就葬送我郑家在福建的百年基业!”
“你小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就算江南丢了,老子大不了挟天子回福建,照样能守一方疆土,以待时变。”
“萧靖川,他算个屁。”
“少年得势,必不得好死。”
“早晚清军南下,人鬼不存。”
“来人??”
“来人呐!”
“将这个逆子给我绑了,拖到下面货仓去看起来,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放他!”
郑芝龙雷霆之怒,眼瞧子不可教,发了大脾气,回手朝去稍远些值岗在外的兵士吼喊,欲至郑森监禁,免坏全盘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