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一探虚实。
我好奇地瞥向姊姊的表情。
而姊姊开朗地笑了。
「啊哈哈。我怎么可能嫉妒呢?毕竟妹妹跟女朋友本来就是两回事嘛。何况若是其他女孩也许我还会有些吃醋,但那人可是时雨呢,反倒说安心了。时雨才不可能对我的男朋友做什么奇怪的事,对吧?」
「嗯,这当然。」
「原来如此。这么说倒也是。」
「不过就因为这样,我觉得当初一开始就不必为我顾虑那么多,把事情老实告诉我就好了嘛。」
「……对不起。」
「嗯,原谅你!啊哈哈。」
……是我想太多了吗?
根据哥哥的说法,姊姊这样的态度是强颜欢笑,我却看不透她的本意。
至少我分辨不出,姊姊是否察觉到我跟哥哥的关系。
「话说我现在才晓得,原来时雨你去学了空手道吗?」
「嗯。小学那时因为感兴趣,学过一阵子。」
「真是没想到,时雨你会对那种像是男生会学的东西──」
在这之后,大家吃着披萨喝着可乐,以分离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话题中心,久违地三人享受团聚的时光。
聊着聊着,我也渐渐觉得自己对姊姊的怀疑只是多虑,单纯地沉浸在和父亲一同用餐的时光。
但聊得正欢的时候──
「────嗯……」
某种飘飘然的睡意忽然袭来,意识像是蒙上一层薄雾。
那样的感觉没多久,便化为肉体上的倦怠感蔓延开来。
「时雨,你该不会是困了吧?」
「……嗯,不……我想应该……」
不至于──我心想。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仰头看着时钟。
时针还停在晚上九点。
我每天都起得早,因此晚上也算比较早就寝,但现在这时间就困也未免太养生了。
「呵啊啊啊~……」
但随着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大哈欠,让我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困。
没有怀疑余地的睡意。
令人难以抗拒的睡意。
我今天有累成这样吗?
但我可不记得今天做过什么消耗体力的事情。
「啊哈哈,好大的呵欠声。爸爸,洗澡水放好了吗?」
「不,还没。不过要是现在这么困,等明天早上回家前再洗吧。」
「也是。要是现在洗澡,头发没干就睡觉,搞不好会感冒。走吧,我带你去床上休息。」
「……好。谢谢…………抱歉,爸爸……难得今天来家里玩……」
「陪我们一起吃晚餐这样就很够了。你就别想太多,好好去休息吧。」
「嗯…………」
我牵起姊姊向我伸出的手,在她的带路下进入房间。
接着躺到床上。
面对这样的我,姊姊轻轻盖上棉被。
谢谢──我虽试着道谢,嘴却已经动不了了。
剧烈的睡意。
我究竟是怎么搞的。
到了这种地步,让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但这样的思考,也很快便坠入黑暗──
──晚安,时雨。
意识渐沉的途中,我彷佛远远听见姊姊……莫名冰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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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身子的寒颤,配上反射性的喷嚏,让我突然醒了过来。
撑起上半身,视线对着四周的昏暗环视。
陌生的房间。
但我随后便想起这是姊姊的房间。
对喔。刚刚我们三人一起吃晚餐吃到一半,我突然困了起来,就被姊姊带到床上休息。
「姊姊……?」
我边揉着眼睛,边呼唤姊姊。
但没人回应我。应该说,房间里除了我,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姊姊还在陪爸爸吗?
我一瞬间这么想,但随着视野一隅的闹钟指针映入眼中,令人顿时感到不对劲。
时针的短针指向三点。
窗户外头没有任何光亮从窗户照进,证明现在是凌晨三点。
就算是周末,会有子女陪父亲陪到这么晚吗?
何况这间房间里就有电视了。
「……哈啾!」
身子又一阵发颤,再次打了个喷嚏。
难不成我是睡到一半着凉了吗?
全身肌肤传来的寒意,让我反射性地环抱起自己的身子。
「……………………咦?」
到了这阶段我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衣裤。
……怎么会?为什么我光着身子?
我不记得了。
难道是洗完澡后,直接就──不对,这不可能。
当初就是怕会着凉,才会请姊姊带我到床上休息的。
我躺上床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应该是穿着衣服的。
也就是说──
「是姊姊或爸爸……帮我脱的吗?」
但是为什么?不管是谁动的手,出发点都让人想不透。
何况我的衣服到哪里去了?
为了找衣服,我下床站了起来。
视线随着起身而升高──
「────!」
接着便发现姊姊的书桌上随意摆着的,看起来异常突兀的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是一大本书。
桌上有书本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那本书令人强烈地感到不对劲。
原因出在它的摆法。
它就躺在桌子的正中央,像是精心测量过摆放位置,没有被阅读过的痕迹。
不是看到一半的书就那样摆在桌上,而是故意摆得像是要让谁去注意到它。
而另一样东西,光是存在本身就散发出强烈的突兀感与异物感。
粉红色铝箔包装的锭剂。
酒石酸唑吡坦10㎎。
我眯起眼阅读上头的文字,对这名称有些印象。
这是母亲刚离婚不久时,因自己犯下的过错所带来的后悔、对我们的愧疚,以及对将来的不安而陷入失眠时服用过的──『安眠药』。
「………………」
我心中一度散去的疑念又迅速成形。
为了寻找一切的答案,我于是打开摆在一旁的──封面印着『ALbUm』的大本书籍。
答案,果真就在其中。
「原来,你察觉到了吗──姊姊。」
相簿里排列着,我跟姊姊小时候的照片。
而照片里的我,脸部都被签字笔涂得乱七八糟。
这样的行为,以及把相簿放在这里的举动代表的意思昭然若揭。
这是姊姊留给我的──决裂书。
「…………」
事已至此,能想得到的姊姊下落,就只剩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