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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他只想抱抱她
    陶绮言开始整理cherflora的各项事务,准备把重心迁移回国。

    工作室除了她以外还有四个设计师,印子央肯定是要跟她回去的,陶绮言想,留下几个人也好,毕竟一个月内,她不可能把所有定制工作都完成,有些收尾的工作就由他们来做。

    谁知会上提到这件事,其余三个人都愿意跟她走。

    工作室里的人平均年龄不到25岁,年轻又开放,对即将要去到的陌生国家充满了憧憬,会议还没结束就拉着印子央讨论起来下了飞机要去哪里玩、吃些什么。

    陶绮言没打断他们,听他们用蹩脚的中文说起长城和故宫、北京和上海,托腮笑了。

    平时话很少的一个设计师没参与进去,她坐在陶绮言身边,突然伸手扯扯她的袖口。

    陶绮言看向她,那女孩微微笑着说:“其实,我想再遇到一次Jane.”

    这女孩叫Nora,是最后一个进入工作室的设计师。面试的时候,陶绮言坐在最边上,翻看她的作品集,注意到这女孩才十八岁。

    她听着她回答面试的问题,都是些中规中矩的答案,最后问到她为什么选择“cherflora”,她说“因为我看到了生命”。

    是挣扎求生的断翼,却绽放出那么浓郁的色彩。

    她还说,cher设计的那套“moonlight”系列几乎成为了整个设计界的白月光,掀起了一众海外设计师对“ese aesthetics(中式美学)”的追逐狂潮,她是循着月光来的。

    最后一句,她说的声音很小,她说:“Jane是我的偶像,华人设计师里,cher和她是最像的,我想再见她一面。”

    当时的面试官皱了皱眉,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把cherflora和Jane作比,还列在其后,成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陶绮言当时低着头,却听懂了。

    所以她站起来,对Nora说:“我会让你见到它的。”

    cherflora会盛放,而Jane.会重新活过来。

    *

    司董的身体每况愈下,陶绮言偶尔会和司安娜通话。今天,司安娜告诉她,她辞职了。

    这倒是没想到,陶绮言怔了一下,听她继续说。

    她说父亲病得太重,她放心不下、离不开;她说可能是前段时间太忙碌了,所以骤然一歇下来,大病小病不断,睡觉越多越昏沉,最近总觉得力不从心;司安娜还告诉她,她死心了,她想看到司临逸订婚,以妹妹的身份在远处悄悄看一眼就好。

    很多理由,她絮絮叨叨,中心思想就一句:她走不了。

    陶绮言问:“那之后呢?”

    她知道司董不久后就要久别人世,她也知道司临逸正在给司安娜断药,未戒断的药瘾会导致她头脑不清醒,而订婚——

    若是司安娜真的死心,又怎么会纠结是什么身份呢,甚至还要在远处悄悄的看。

    司安娜不说话了,安静了一分多钟,她又欲盖弥彰地提起别的。

    她辞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Jane.如今没有了路简明,叶初资历又不够服众,于是总部派了新的主理人,变成了完全商业的模式。

    Jane.工作室变得泯然众人了,两年里一直在不停的面试、招新人,能留下的却很少,大多数人都是看上了Jane.的名声和君宴的背景,过来实习一段时间,镀一层金再离开,真正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很少,反而引得团队内很多资深设计师离开,当初他们其中很多人就是冲着路简明来的,如今路简明一走,Jane.外部还是声名鹊起,内部已经是一团沙了。

    司安娜成为了资深设计师,也开始带新人,但再怎么竭尽所能,也挽回不了大厦将倾的事实。

    Jane.失去了品牌自信,又哪里来的凝聚力呢?

    陶绮言安静地听着,最后问起:“那路简明呢?”

    司安娜说:“不知道。”

    从解聘书公示的那一天起,路简明好像就人间蒸发了。

    陶绮言一边听着,手里拿着支铅笔,在稿纸的右下角签了一个中文的“简”字,细瘦如竹,像简未菱的字迹。

    她放下了手机。

    *

    三日后,谭郁川落地纽约。

    像设想的一样,尽管是同一座城,他也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见陶绮言一面。

    他走的当天,陶绮言回了公寓,收拾好所有行李,把房间恢复原样,联系房东太太退了租。

    她住到了谭郁川的套房,而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谭郁川原计划是联系国内的警方,将费承江连同关键证据直接交到他们手上。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费承江被摁下的那天,谭郁川折断了他一只手臂,又被赶来的雇佣兵踢断了两根肋骨,腿上中了一枪,皮肉伤更是不计其数。

    两天后他转醒,拼尽全力拔了输液管,将架子扯倒,碎裂的玻璃溅了满地,他翻滚摔到地上,扎了满身的血,还是努力捡起碎片,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司临逸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鼓了两下掌。

    果然是亡命之徒,够狠。

    对费承江而言,不幸的是,监管的人发现及时,救回来了。

    他重新接受全面的检查,这次,司临逸严加看管,他没了自杀的机会。

    心理医生给到的报告上说,病人性格孤僻多疑,又长期生活在恐怖、紧张的生活环境下,患有严重的精神衰弱,还有中度的精神分裂。

    等到谭郁川回来,两个男人立在玻璃病房外,注视着里面包成粽子的一条人,司临逸先说话了,啧啧有声。

    “真是最毒妇人心,看看都把老人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谭郁川侧头凉凉看他一眼,“中文退步这么多,不会用词可以不用。”

    司临逸眉毛一竖,也没再说什么了,转而正色提醒道:“你要知道,费承江这个样子,国内警方一接手,检测结果出来,押送的就不是监狱而是精神病院了。”

    司临逸带着些不合心意的烦躁,冷笑:“真是麻烦。”

    陶绮言转天知道了这件事,给谭郁川寄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同样是专业机构盖章的心理测评报告,有五六份,最近的日期甚至是一周前。不同的是,这些测评报告的结果全部显示费承江只患有轻至中度精神衰弱,并且底部都有费承江本人的签名和手印。

    另外还有一支录音笔。

    录音总时长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是由几段音频连起来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陶绮言和费承江的声音,女声冷静平稳,男声语速较快,早期的几段,费承江声音虽然苍老,却依旧稳重,话里滴水不漏,从中间开始,费承江的情绪波动很大,往往口不择言大声嚷嚷着什么,没两分钟又慢慢被陶绮言温声安抚下去。

    整体内容上,是费承江从千禧年开始,接触的违禁品生意,一桩桩一件件,涉及内地、老挝、泰国、新加坡等地。在陶绮言的引导问询下,费承江连几个大金额交易的地点和日期都能说的上来,语气偶有含糊,但表述逻辑特别清晰,能听出其中的傲慢和自得。

    陶绮言只给谭郁川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一个人会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患上精神分裂吗?】

    司临逸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他无言半晌,望着谭郁川同样沉默的侧脸,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华莱未来会和简氏集团交好,包括智投在内。”

    就算不能达成深度合作,也万万不能交恶。

    一年之内,定期问询,还能从费承江嘴里慢慢撬出这些信息,需要何等的心计和耐心。这些报告和录音会作为证据之一提交给国内警方,足以证明费承江走私情节严重,涉药涉毒,死有余辜。从时间线上看,费承江罹患神经衰弱已经很长时间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不能确认从何时开始,但录音内容一出,逻辑这么清晰,谁会相信他犯罪的时候是个精神病?

    更何况近期的报告上还有费承江本人的签字和手印,那是压垮他辩护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到判决出来,费承江到底有没有精神分裂就不重要了,他只会受到他应得的惩罚。

    谭郁川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只录音笔。

    司临逸注意到谭郁川的神情,他还想像往常一样刺他几句,比如“以后千万对陶绮言放尊重点,不然小心这女人整死你”之类的。

    但他有些说不出来。

    “你——”司临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在想什么?”

    谭郁川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想问问她过得辛不辛苦,他只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