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有股淡雅清新香味,闻着叫人舒适。
“这是朕新种植的兰花,名唤紫薇花。
紫薇花是季不败,每隔年才能采摘枝。
如今盛夏时节,正是盛景,便采下送到御书房,给陛下赏玩。”皇帝笑着对周亦凝说。
“谢谢父皇。”
皇帝笑起来。
皇帝的笑容里,有着纵溺之意,令人心安。
他的女儿,终于从深闺长大。
她活泼俏皮,像个活泼的孩童。
司马世政站在她旁边,看向了窗外,神态恬静,目光悠远。
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两人沉默无语。
直到半晌后,司马世政才收敛了目光,看向了皇帝:“陛下,您要处置张家的罪证,臣建议您先斩断周家,再处置张家。
否则,您贸贸然出兵,张氏必定狗急跳墙,届时反扑陛下,陛下岂不危险?”
皇帝沉吟。
他也是这么考虑的。
这不仅仅涉及政治斗争,还关系到民众对朝廷的忠诚度。
周氏不能轻易斩草除根,否则他登基以来所做的努力,就付诸东流。
“陛下。”司马世政道,“我倒有计策,既能除掉周氏宗族,还不会牵连太广。
陛下不妨试试。”
皇帝诧异:“你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周亦凝道。
她看了眼司马世政,笑了笑。
这笑容,有几分嘲讽。
皇帝和司马世政都察觉到了。
“你笑什么?”皇帝皱眉,问。
“我在笑啊。”周亦凝道,“笑周叔叔。”
她喊“叔叔”,却并非亲昵称谓,只是普通的尊敬。
司马世政愣了愣。
他的确比周亦凝大岁,按辈分,他的确算是周亦凝的叔叔。
可周亦凝从未喊过他叔叔,直都叫周侍郎,甚至连他的姓氏都不屑提。
“……你胡乱叫什么?”皇帝厉喝了周亦凝,“没规矩。”
周亦凝缩着脖子,往皇帝怀里靠,不吭声。
皇帝搂住了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转移了注意力,问周亦凝:“你今晚吃什么?”
“吃鸡肉丸子汤。”周亦凝道。
“那就让御膳房做。”皇帝笑了笑,“鱼儿,你要是饿了,就陪我用午饭。”
他对周亦凝特别宠爱,不同于对别的女儿。
他知晓,周亦凝在宫里受尽了委屈。
“是。”
父女俩在御书房闲聊片刻,周亦凝就告退了。
皇帝仍让人把鱼儿叫进来。
周亦凝进来了。
她换了件玫瑰红色绣牡丹纹的裙子,腰肢细细,肤白如脂,衬得肌肤越发剔透。
她乌黑的瞳仁里,闪烁着纯粹干净的光。
皇帝就想起她的母妃,当初她母妃也是极美貌的。
“你的衣裳太素了。”皇帝指了指她身上,“去换套艳些的颜色。”
他怕周亦凝不高兴。
她总是闷闷不乐。
“嗯。”周亦凝答应了,转身去换了。
换完衣裳,又梳妆打扮,皇帝看着她,心里微酸。
“我的女儿,怎么这般瘦弱?”皇帝心疼地拉住了她,“你这几日,吃不饱吗?”
“不是。”周亦凝道,“母妃说了,女孩子要胖嘟嘟的才讨人喜欢。
鲤鱼儿吃得多、睡得多,长得壮。
母妃说,鲤鱼儿是条水灵灵的小鲤鱼精。”
皇帝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戳破她的谎言。
“你的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吗?”皇帝转开了话题,问她,“有中意的人选?”
“暂时没有。”周亦凝道,“父皇,我们什么时候出征?我要和您骑马打猎。”
皇帝笑道:“等你满月酒过了,咱们就出发。”
他的女儿很贪玩。
周亦凝立马欢呼雀跃起来。
她跑过去,搂住了皇帝的脖子,在皇帝脸上,狠狠亲了记,亲了他嘴巴的唾沫星子,然后跑开了。
皇帝愣了下。
然后,他伸手擦脸,哈哈笑了起来,心情极其愉悦。
周亦凝溜烟回了昭阳殿。
司马世政还在御书房跪着。
“你不该这么冲撞父皇的,他会罚你跪到天黑。”周亦凝叹息。
司马世政冷漠望了她眼,道:“你不也样,敢这么跟他说话吗?”
周亦凝气结,跺脚:“你不信任我。”
“是的。”
司马世政丝毫不遮掩。
他抬头看了眼昭阳殿,见她的寝殿门口,有株高高的槐树,茂密枝桠遮天蔽日。
树底下摆放了藤椅。
他缓缓起身,走过去,坐在了藤椅上,仰首瞧了会儿槐树枝丫间的斑驳漏痕。
“你不相信我?”周亦凝追了上来,蹲在他旁边,“我真的会救父皇。”
司马世政不理她。
周亦凝急了,伸手去扳他的脑袋:“喂,我和你说话呢,司马世政你这样吊人胃口,会遭雷劈的。”
司马世政依旧闭着眼睛,假寐,不理睬她。
周亦凝急得抓耳挠腮。
她恨不能拿针线把司马世政的嘴缝起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不过,我不勉强你,咱们慢慢谈,好不好?”周亦凝软了口吻,对司马世政道。
司马世政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
半晌后,他说:“陛下是之尊,他若是要赐婚,谁敢拒绝?陛下对你,的确格外偏袒,你是他唯的嫡亲血脉。”
周亦凝抿唇。
她的脸色微沉。
“陛下待你,不亚于待皇子。”司马世政道,“你是他唯承认的女儿,又是正妃,哪怕你是捡来的公主,你也不亏。”
“不亏!”周亦凝突然道。
司马世政错愕看向了她。
他眼神复杂。
他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得不妥,惹恼了周亦凝。
“不亏什么?”司马世政问,他的语调平静,带着几分疏离,似乎他和周亦凝的感情不深厚。
“我是捡来的公主呀,又不像皇姐那么漂亮,又不像姐聪慧无双。”周亦凝道,“再者,父皇是独无的,我们兄妹个,他都是最好的!”
司马世政的眼眸,骤然紧缩。
他盯着周亦凝看。
他不可置信看着她。
周亦凝眨了眨眼睛,问他:“我说错了?”
司马世政收敛了眼神,低垂了眸子,声音微凉:“你还小,尚且不知何为爱。”
“我知道什么是爱啊。”周亦凝道,“我喜欢我爹爹。
父皇和哥哥们也疼我。
我不需要爱。”
司马世政猛然站起身。
他的脸色,阴郁得吓人。
周亦凝瞪圆了眼睛。
司马世政拂袖而去。
“周公子,你疯啦?”周亦凝大喊,“我做错了什么?”
司马世政停顿片刻,转过身,眼角含霜。
“你是不是傻?”司马世政怒道,“我是你的丈夫,我不喜欢你。
你却说你喜欢父皇!你是不是蠢?”
周亦凝愣。
她呆呆看着司马世政。
司马世政冷哼,大步往外走。
他走路很快,很快出了昭阳殿。
他走远了。
周亦凝愣愣的。
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父亲和兄弟姐妹们的关系,并非像司马世政所言,那般糟糕。
她有点难受。
她失魂落魄回到了昭阳殿。
司马世政已经歇下了,宫婢们伺候她梳洗,服侍她入睡,安排她沐浴。
周亦凝夜未眠。
翌日清晨,她照例早起。
司马世政没来请安。
卿容来了。
“驸马昨晚睡不好?”卿容问周亦凝,“驸马这两日累坏了吧,要补充体力。”
她的眼睛红通通的。
周亦凝道:“驸马昨晚练剑。”
卿容哦了声。
她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周亦凝,司马世政根本没练剑,他只是喝醉了酒,折腾了整宿的周亦凝。
但卿容不敢说。
周亦凝是陛下唯的掌上明珠,皇室宗亲们都护着她。
万周亦凝闹起来,皇帝不会放过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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